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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外交政策再平衡

本文来源于《财经》杂志 2016-10-12 17:47:16 我要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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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特尔特在上任前已经明确菲律宾将追求独立的外交政策而不再依赖美国。就任后,在他色彩缤纷的言辞背后,还是东南亚传统的对大国影响的平衡

□ 本刊记者 江玮/文

自今年6月底上任以来,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已经证明他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骂过美国总统奥巴马,对欧盟竖过中指,称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是恶魔,还威胁说菲律宾要退出联合国。

杜特尔特的言论在外交场合并不多见,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外界对他作为领导人的期待。这也没有影响到杜特尔特在国内的支持率,民调显示他的支持率达到92%。

“杜特尔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可以说是他的个性,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务实的人。”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对《财经》记者说。

杜特尔特在上任前已经明确菲律宾将追求独立的外交政策而不再依赖美国。就任后,他的外交政策更多地体现为平衡外交。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胡逸山对《财经》记者表示,在杜特尔特色彩缤纷的言辞背后还是东南亚传统的对大国影响的平衡。

既不亲美也不亲华

“在我们与世界的关系中,菲律宾将追求独立的外交政策。”杜特尔特近日在公开场合称。

在菲律宾智库战略研究所主席维克托·曼希特(Victor Manhit)看来,杜特尔特独立的外交政策大致可以概括为疏远美国,拉近中国。他借用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概念,认为杜特尔特是在进行“外交政策再平衡”,即在寻求改善与中国关系的同时不再像阿基诺那样对美国抱有极大热情。曼希特认为,如果杜特尔特继续现在的行事方式,他将冒着疏远传统安全和经济伙伴的风险。

自从菲律宾在1946年独立以来,美国一直是其重要盟友,两国签署了防务条约,在军事上紧密合作。在阿基诺执政的六年间,美国向菲律宾提供了价值13亿美元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但在杜特尔特6月30日就职后,美国与菲律宾的关系出现变化。

杜特尔特与奥巴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因为他对奥巴马出言不逊而被取消。在9月东盟峰会召开前夕,杜特尔特表示,如果美国质疑他的禁毒行动,他将毫不留情地反击,他对奥巴马用了“婊子养的”。在杜特尔特对自己的言论表示遗憾之后,他得到一个与奥巴马的非正式会面机会。

此后,杜特尔特又要求驻扎在棉兰老岛的美军撤出。他还宣布菲律宾将减少对美国军事援助的依赖,考虑从中国和俄罗斯购买军事装备。自从上世纪50年代以来,菲律宾大约有75%的武器都是从美国进口。

从2002年开始,美国向棉兰老岛派出军队,向菲律宾政府军提供训练、情报和武器,协助打击阿布沙耶夫武装分子。美军在当地的数量一度达到1000人,目前仍有200人。

杜特尔特称美军在棉兰老岛的存在导致对抗武装分子的军事行动变得更加复杂。不过菲律宾总统府试图淡化总统的表态,称这还未形成政策,也不意味着菲律宾要和它的主要盟友分道扬镳。菲律宾总统发言人阿贝拉说,杜特尔特只是对美军在棉兰老岛面临的风险发出警告,“这些声明并非已经决定的政策”。

在棉兰老岛的美军只是菲律宾与美国军事同盟关系的一部分,菲律宾与美国之间还有加强防务合作协议和访问部队协议。阿贝拉表示,菲律宾会继续履行这两项协议。

1998年签署的访问部队协议允许美国军队驻扎在菲律宾,并定期与菲律宾方面举行联合演习。2014年签署的加强防务合作协议允许美国使用包括苏比克湾在内的菲律宾军事基地,允许美国部队、舰船和战机扩大在菲律宾轮换部署。

菲律宾曾经拥有美国在海外最大的两个军事基地:苏比克湾海军基地和克拉克空军基地。但在菲律宾民众的抗议下,菲律宾废除了与美国的军事基地协定,美军于1992年撤离,结束了美国在菲律宾长达94年的军事存在。

杜特尔特试图澄清他不是要切断与美国的同盟关系。“我不是反美,我们也不是在割断军事关系。”但他也说过自己不是美国的“粉丝”。他再次强调了独立的外交政策,说菲律宾应该成为每个人的朋友。

在许利平看来,杜特尔特的一系列言行表明菲律宾对美国的政策已经发生重大调整。“相比阿基诺向美国一边倒的政策,平衡外交更符合菲律宾的国家根本利益;对菲律宾而言,向任何大国倾斜都不符合它的利益。”他说。

今年9月,菲律宾外长佩费克托·亚赛在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中心(CSIS)发表演讲时说:“我们不能永远都只是美国的棕色小兄弟(little brown brothers)……我们需要成长,成为自己人民的大哥。”“棕色小兄弟”是殖民时期美国人对菲律宾人的称呼。

CSIS东南亚项目研究员康纳·克罗宁(Conor Cronin)则认为,尽管杜特尔特对长期稳固的美菲友谊发起挑战,但说美菲关系会发生持久的重大改变还为时尚早。“虽然他在多个议题上对美国反复进行猛烈抨击,但他也敏锐地意识到美菲共同防务条约对菲律宾在南海问题上的重要性。”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杜特尔特将密集地展开对周边国家的访问,其中包括越南和日本。“与周边国家的合作更能让菲律宾获得实在的利益。”许利平说。

杜特尔特对中国的访问也有望在10月实现。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近日表示,中方已多次表示欢迎杜特尔特总统早日访华。对于中菲在南海问题上的分歧,陆慷表示,任何两个国家间可能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分歧。中菲之间只要保持解决问题的政治意愿,两国关系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为了打破中菲关系的僵局,杜特尔特在今年8月派前总统拉莫斯前往香港,希望为双边谈判铺路。杜特尔特一度还宣布中止与美国在南海的联合巡航,以避免“有敌意的行动”。

但在胡逸山看来,杜特尔特在疏远美国的同时也并没有亲近中国,而是寻求对菲律宾利益的最大化。

中菲两国分析人士都认为南海问题不会成为杜特尔特访华行程的重点。“因为中菲在南海问题上的分歧不会在短时间内化解。”许利平说。曼希特则称:“杜特尔特已经为与中国的关系开启新的前线,包括在禁毒和铁路项目上的合作。”

个性有时比政策更重要

杜特尔特对美国、欧盟和联合国的发难均与菲律宾国内正在进行的禁毒运动相关。

禁毒是杜特尔特上任后的首要优先事项。他曾在竞选时承诺将在上任后半年内完成打击毒品犯罪行动。但杜特尔特近日表示,鉴于毒品犯罪活动的猖獗程度,扫毒行动将从半年延长至一年。

菲律宾警方公布的数据显示,在过去11周,大约有3000人在扫毒行动中丧生。美国等国家批评菲律宾存在“法外处决”的人权问题,杜特尔特对此进行了言辞激烈的反击。他说自己厌恶因为扫毒行动被美国和联合国公开批评。

在成为菲律宾总统之前,杜特尔特在菲律宾南部重镇达沃市担任市长超过20年。他曾是一名检察官,他的另一个称谓是“惩罚者”。在杜特尔特的治理下,达沃从一个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城市成为菲律宾最安全的城市之一。担任达沃市长期间,杜特尔特就曾因为在打击犯罪时所采取的铁腕手段受到批评。

今年9月,菲律宾外交部长亚赛在出席联合国大会时为大规模反毒品行动辩解,要求外界不要以法治、人权为借口干涉菲方扫毒。他说,杜特尔特政府致力于使菲律宾人民远离毒品,但却因为错误的原因引起国内外的关注。

“我们敦促所有人,让我们自己处理国内的挑战,从而在没有过度干预的情况下实现我们的国家目标。”亚赛说。

毒品是菲律宾国内严重的社会问题。据杜特尔特称,菲律宾的吸毒人口达到370万。在治理这一问题时,杜特尔特以其野蛮但迅速的解决方案受到支持者的推崇。在很多菲律宾人看来,解决犯罪问题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也是杜特尔特支持率持续走高的原因之一。

在菲律宾的政治中,个性有时也比政策更加重要。“他不合常理的行事方式和强硬使得他格外受欢迎。”马尼拉一位分析人士对《财经》记者说。

但杜特尔特的不可预测也引发投资者的担忧。尽管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维持了对其的评级,却也谈及下调对菲律宾评级的可能性,或者至少在未来两年不太可能上调对这个国家的评级。“决策的稳定性和可预测性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削弱。”标普在一份声明中说。

菲律宾财政部长多明戈斯回应,如果抛开那些负面头条的噪音,人们能够看到积极的变化在菲律宾发生。他同时表示政府将继续致力于维持经济增长和消除贫困。

在阿基诺执政时期,菲律宾的平均经济增长率达到6%,但大部分民众并未感受到由此带来的生活改善。在达沃市所在的棉兰老岛,当地2000万人口中有60%在贫苦线上挣扎。杜特尔特试图改变财富和权力集中在首都马尼拉的现状,消除首都与地方的贫富差距。成为总统后,杜特尔特仍保留了在达沃市的住所,每周约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达沃,还在当地接待过日本外相。

律师出身的杜特尔特坦言自己不懂经济,但他相信良好治安是经济发展的基础。他将精力集中在治理犯罪上,把经济问题更多地交给他的团队。杜特尔特经济团队制定的计划包括加大对基础设施的投入,降低公司和个人所得税,放宽经商限制等。

【作者:本刊记者 江玮】 (编辑:yan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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