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继武/文

2016年9月28日，93岁高龄的以色列前总统希蒙·佩雷斯（Shimon Peres）因病去世，由此以色列“建国之父”时代正式落幕。建国之父们经历了以色列从无到有，从失散世界各地到独立建国，并不断进行生存斗争的年代。正如佩雷斯所体现出来的，他们这一代人，为了以色列的建国事业，鞠躬尽瘁，奉献一生，为此赢得了无数的赞誉，但也成为巴以冲突中的当事者。佩雷斯是一位叱咤国际政坛的领导人，纵观其一生，正如奥巴马所评价，他不仅身体力行，而且通过扩大我们的道德想象力，以此改变了人类世界的进程。佩雷斯这棵中东政坛的“常青树”，折射了以色列政治强人和中东和平的坚韧不屈、多维复杂的特质。

身为建国之父之一，佩雷斯游走于多重身份之间。1923年，佩雷斯出生于波兰，11岁时，跟随父母来到巴勒斯坦，随后又移居英国托管下的以色列。年轻时，他就开启了政治之途。他出任了以色列政府中几乎所有重要的公职，尽管有些在任时期很短，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以色列政坛的“常青树”——曾出任国防部长、外交部长和财政部长，两度出任总理。在2007年84岁高龄时，还出任了极具象征意义的总统职位，直至2014年离任，是以色列第九任总统。

与当今世界舞台上“二战”后出生的领导人不同，佩雷斯在以色列建国、“二战”之前就开始了从政生涯，成为以色列国父、第一任总理本·古里安的得力政治助手。从早年追随古里安，致力于以色列的军事力量建设，到中期在政府内部出任各种要职，到后期身居要职，担任总理和总统等职务，佩雷斯可谓是以色列真正的建国之父和建设之父。多重身份下的丰富政治实践，对于他后期思想的改变，从一个“鹰派”转变成“鸽派”的和平建设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鸽派”形象并未受到国内和巴勒斯坦的领情，但为他获得了无上的国际荣耀和声誉。

致力实力建国，终究不忘和平初心。建国时期的以色列，身处阿拉伯世界“包围”的境地，佩雷斯从一开始就烙下了实力建国的理念。早期，他成为以色列军事发展的核心推动力量。1947年，他受命专门负责采购武器。他在美国和法国等西方大国寻求帮助，为建设强大的以色列空军奠定基石。1948年，出任以色列国防部海军事务负责人，随即出任国防部驻美国使团团长。1959年，升任国防部副部长。

鉴于以色列特殊的地理和实力，佩雷斯在以色列建国之初，就深深明白了核力量和核威慑的重要性。因此，他成为上世纪50年代以色列核力量发展的主要推手。佩雷斯说服了以色列第一任总理古安里，致力于推动核力量的建设。这种战略眼光，极大改善了以色列的国际战略环境和实力对比，使得以色列这样一个小国能够在中东地区“长盛不衰”。以色列自身对于核建设一直讳莫如深，根据美国相关情报机构估计，以色列的核力量今日已不可小视。

随着中东和平局势的变迁，以及以色列国力的增长，佩雷斯逐渐由一位“鹰派”转向了“鸽派”，致力于推动巴以和平谈判的进程。1993年，在克林顿的“主持”下，以色列总理拉宾、外交部长佩雷斯和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在挪威奥斯陆秘密和谈，并达成初步协议，呼吁抛弃战争，不要流血，走出敌对，形成共同体。为此，上述三位领导人荣获了1994年诺贝尔和平奖。

然而，和平仍是昙花一现。随后拉宾遇刺，佩雷斯执掌以色列数月，不敌鹰派对手内塔尼亚胡，匆忙下任。巴以和平陷入困境，经历了多年的冲突，双方流血和死亡不断。他的和平谈判形象在以色列国内备受批评多年，这也反映了在极端冲突情境中，和平谈判往往容易被曲解成对国家利益的背离，不得人心。在巴勒斯坦那里，似乎他也难以得到信任。尽管如此，佩雷斯不忘和平初心，并为自己赢得了极高的国际荣耀，国际社会认可他为“中东的和平使者”，对他的不懈努力表示尊敬。

生于炮火之中，长于冲突之境，佩雷斯所展现的却不是一个单纯的实力崇拜者，他是一位具有人性意味的政治家。他在政治生涯的后期，致力于推动中东和平，彰显了他对生命的敬重，对人性美好的向往。除了早期推崇核武器和军事力量建设，到上世纪80年代，他在经历了以色列经济危机的情况下，适时看到了高新技术的重要性，成为以色列高新技术的倡导者。年岁已高的他，仍不忘探究新事物，支持年轻人进行科技创新创业。

佩雷斯是一位蜚声世界的领导人，也是一位多产的“文青”，下笔留情，数十年间写下多部文学作品，也乐于以群众演员身份，协助拍摄风靡世界的佩雷斯找工作纪录片。凡此种种，一个鲜活的佩雷斯跃然纸上。

佩雷斯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热爱中华文化，数次访华。或许，最让中国人感动的当属2008年来华参加奥运会开幕典礼，以示对华友好和尊重。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