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贸易成众矢之的

吉迪恩·拉赫曼（Gideon Rachman）《金融时报》外交事务首席专栏作家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肇始，悲观主义者就一直预言会有一场反全球化的重大抗议爆发。从大体上看，他们说错了。但到了2017年，有关反自由贸易和国际资本主义浪潮的悲观预测将最终被证实是对的。

民族主义及其胞兄贸易保护主义都已开始行动——推动者是一群肆虐的西方民粹主义政客。2016年唐纳德·特朗普渲染了民粹主义色彩，承诺“美国第一”、威胁要对美国主要贸易伙伴（尤其是亚洲相关国家）课以重税。而为了应对特朗普现象以及美国左派突如其来的贸易保护主义情绪，希拉里·克林顿不得不站出来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哪怕这曾是她以满腔热情支持的重大贸易协定。巴拉克·奥巴马也许会尝试在其任期的最后数周内在国会强推TPP，但这一协定在2017年生效的前景极为暗淡（译者注：见刊时，奥巴马已放弃在任内寻求国会批准TPP，已上台的总统特朗普对TPP仍保持反对）。

与TPP一样，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也碰到了许多困难——这一欧盟和美国间协商的新的大型贸易协定在进度上更为滞后。对TTIP而言，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欧洲政客。大西洋两岸的反全球化者都已在行动。与美国一样，欧洲的中立派政客天性倾向于对全球化保持一贯的相信态度，且支持全球贸易和投资。但中间派同时面临左右两派的批评。对以法国“国民阵线”领袖玛琳·勒庞为代表的右翼民粹主义来说，国际贸易协定正是拥抱全球化精英背叛老百姓利益的例证，而后者更依赖自己的祖国。

而极左翼群体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尽管其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但他们更喜欢强调那些避税的跨国公司是多么罪恶，优步和苹果便是例子。迄今为止，将TPP和TTIP等缩写下的内容模糊化成了美国和欧盟政客们的日常，而这一点也证明了反全球化的力量。随着法国、德国和新西兰相继在2017年进行大选，反对将愈演愈烈。主流政客已经开始适应欧洲新氛围。德国副总理、社会民主党领袖西格玛尔·加布里尔宣称TTIP已名存实亡。而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已表明他绝不会接受TTIP当下的条款。

事实上，全球化的反对浪潮是如此之盛，以至于2017年的关键问题已不再是TTIP和TPP这类新的大型贸易协定是否会通过。如今的关键问题是全球化的反对者们是否会成功终止全球贸易和投资活动所遵守的既成规则。现在已有证据表明这样的情况会在小范围局部成真。

反贸易之风如何兴起

国际研究机构全球贸易预警组织（Global Trade Alert）已经注意到在过去两年间，G20成员国（聚集了世界最大的经济体）通过的贸易保护条例显著上升。总体上看，至2016年年中为主的一年内，通过的350多条贸易保护条例都算不上头条新闻，看起来更像是监管与反倾销程序的改变。与之相对，2017年可能出现更多反对既有全球秩序支柱的高调行动，特别是有关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因为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已经放言要重新谈判或者退出。

特朗普的竞选活动表明，在美国南面与同属北美自由贸易区的邻国间建立起一道物理屏障，以阻隔美、墨间人员与货物流动是很有市场的。与此同时，英国脱欧的预定进程肯定会破坏欧洲单一市场的完整。2017年，英国政府将正式开启脱欧进程。贸易和人员流动会遭遇新的障碍，一切都取决于脱欧谈判如何进行。英国已经明确表明，意欲停止欧盟和本国间人员的自由流通。英国国民甚至有可能再一次需要签证才能在欧洲大陆工作。

而欧盟方面坚称人员自由流动与资本、服务、货物自由流动密不可分。如果英国禁止人员间自由流通，它也将不得不从欧洲单一市场退出。如果果真如此，这将会影响金融企业在伦敦金融城进行欧洲跨境操作的能力。并且，最坏的情况是，这可能导致英国和欧盟间产生进出口货物关税。

任何此类行为对国际贸易来说都是破坏性的。这也会给全世界发出一个消极信号——即使是最完备的自由贸易协定，都容易受到反全球化人士崛起的破坏。■

（翻译：毛燏，审译：胡雅琳、伍豪、康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