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俄罗斯信息战在破坏方面取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2016年美国大选，但却未能创造出软实力。俄罗斯信息战不仅没有受益于特朗普当选，反而因为大幅降低俄罗斯在美国的软实力而妨碍了特朗普总统

文/约瑟夫·奈

作者为哈佛大学教授

鉴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对软实力的理解，俄罗斯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并疑似入侵法国总统伊曼纽尔·马克龙的竞选服务器不足为奇。

在2012年再度当选前，普京向莫斯科一家报纸表示，“软实力是通过信息和其他影响力手段，不必借助武力也能实现外交政策目标的一系列复杂的方法和工具。”

在俄罗斯政府看来，邻国的颜色革命和阿拉伯之春起义是美国将软实力应用于新型混合战争的实例。软实力的概念被纳入俄罗斯“2013年外交政策概念”，而在2016年3月，俄罗斯总参谋长瓦列里·格拉西莫夫指出，用“常规部队来响应这样的外国威胁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用同样的混合方法来进行抵御”。

软实力是什么？软实力不是通过强制或收买，而是通过吸引和说服来达到既定目的的能力。软实力本身无所谓好坏。价值判断要取决于特定行动的目的、手段和后果。思想操纵并不一定胜过暴力强迫。软实力吸引可以用于进攻。各国长期以来在公共外交和广播领域耗资数十亿美元，以打造吸引力。像马歇尔计划和美国之音这样的软实力工具，在决定冷战结果方面提供了助力。

信息战可以用来攻击对手，这可以被归结为“消极软实力”的范畴。攻击别人的价值观可以降低他们的吸引力，从而导致其相对软实力的削弱。非政府主体早已明白，可以通过“点名羞辱”等活动来摧毁跨国公司的品牌资产。现有证据表明，当俄罗斯人开始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时，其目标在于亵渎和抹黑美国的民主进程。赞赏普京的唐纳德·特朗普当选不过是个意外收获。

现在，俄罗斯干预欧洲民主国家国内政治，旨在削弱代表西方硬实力的北约联盟的吸引力，北约联盟一直被俄国视为威胁。19世纪，谁能掌握欧洲控制权，主要取决于谁的军队获胜；而今天，它还取决于谁的故事更加动人。

信息战并非新概念，而且远超软实力的范畴。通过现金贿选操纵理念和选举过程已经有悠久的历史，而希特勒和斯大林曾是无线电攻击的先锋。但宣传性貌似太强的广播缺乏可信度，因此未能吸引某些受众。

随着国际政治逐渐演变为比较信誉的游戏，在学生和年轻领导者之间建立个人关系的交流计划往往成为打造软实力的利器。在社交媒体一统天下的当今世界又将如何？只需轻点鼠标就能交“朋友”，可以轻松伪造假朋友，而假消息则可以通过付费喷子和机器人制造传播。俄国完善了这些技术。

俄罗斯还雇用付费喷子和僵尸网络大军来制造假消息，然后再将其当作真相大肆传播。之后，在2016年，俄罗斯军事情报部门进一步黑进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专用网络盗取信息，并将所盗取的信息在线发布，以破坏希拉里·克林顿竞选总统。

尽管信息战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网络技术使其更廉价、更迅速、更广泛，同时也更难察觉，更易否认。虽然俄国信息战在破坏方面取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2016年美国大选，但却未能创造出软实力。

伦敦波特兰咨询公司发布了一项“软实力30”指数，俄罗斯仅排名第27位。2016年，芬兰国际事务研究所发现，俄罗斯宣传对主流西方媒体影响不大，而且从未导致任何政策变更。同年12月，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一次调查显示，俄罗斯在美国民众中的受欢迎程度为1986年冷战结束后的最低水平。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俄罗斯信息战不仅没有受益于特朗普当选，反而因为大幅降低俄罗斯在美国的软实力而妨碍了特朗普总统。正如某些分析人士所指出的那样，应对“谎言龙头”的最佳方法不是试图回应每一个谎言，而是提前作出预警并防范整个过程。正如马克龙的胜利所显示的那样，2017年的欧洲大选可能得益于这样的预警。

（编辑：许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