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时学

刚刚走出欧洲债务危机的西班牙，近日却遭遇了严重的加泰罗尼亚独立公投政治危机。

10月27日，加泰罗尼亚议会通过决议建立独立国家，不到一个小时后，西班牙参议院决定，根据1978年宪法第155条，授权首相直接管理加泰罗尼亚。

接管过程注定困难重重。西班牙经济部长在26日承认，接管后，马德里派驻加泰罗尼亚的官僚及机构可能会被当地人强烈“抵制”。

应该注意到，苏格兰的独立公投得到了英国议会的同意。而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公投未曾得到西班牙议会的同意。这是苏格兰公投与加泰罗尼亚公投的重要差别。无怪乎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多次表示，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公投是违宪的，因为宪法规定，涉及西班牙的国家统一性和领土完整的任何问题，不应该通过某一地区举行区域性公投这种方式来解决。与此有关的公投应该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

此前，加泰罗尼亚曾进行过类似的公投。当然，西班牙中央政府对加泰罗尼亚的地区分裂主义的“三不”立场历来是坚定的：不同意它举行公投、不承认公投的结果、不允许它独立。

加泰罗尼亚地区分裂主义的根源主要在于经济因素。该地区的面积占全国总面积的3%，拥有750万人口，占西班牙全国总人口的16%，经济产值占西班牙国内生产总值的将近20%。由此可见，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经济的“顶梁柱”。

其实，在文教卫生和社会福利等方面，加泰罗尼亚人已经拥有较大的自主权。但他们却认为，这一自主权与其对西班牙经济的贡献是不相称的。因此，他们坚信，只有独立，加泰罗尼亚的经济利益得到保障，独特的文化传统才能得到保护。

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公投及愈演愈烈的地区分裂主义倾向，将产生一系列不容低估的负面影响：

首先，西班牙的领土完整受到挑战，国际影响和软实力蒙受了巨大的打击。西班牙的投资环境受到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在影响一国投资环境的诸因素中，政局稳定是最重要的。据报道，独立公投后，许多总部设在加泰罗尼亚的公司表示，它们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往马德里或其他地方。这对加泰罗尼亚的地方经济和大病初愈的西班牙经济都是极为不利的。

更为深远的影响是，欧洲的地区分裂主义力量会受到鼓舞。一方面，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推进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国境线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欧洲的地区分裂主义却不仅未能随之消失，反而在不断嚣张。除加泰罗尼亚以外，英国的苏格兰和比利时的佛兰德等地，都在积极诉求独立。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公投必将为久已有之的欧洲地区分裂主义火上浇油。

欧盟的国际形象也受到了一定的消极影响。近几年，欧盟面临的棘手难题可谓接连不断。从欧洲债务危机到乌克兰危机，从难民危机到恐怖主义袭击，从民粹主义势力的不断高涨到英国脱欧，欧盟在世人面前展现的国际形象似乎都是负面的。加泰罗尼亚的独立公投对欧盟的国际形象提供的绝对不是正能量，无怪乎欧元的汇率出现了较大幅度的波动。

此前拉霍伊首相就明确表示，一旦加泰罗尼亚正式宣布独立，中央政府将在一周内全面接管自治区权力。政府的这一立场得到了几乎所有主要政党的认可。这很可能意味着，加泰罗尼亚不仅不能成为独立国家，反而会失去原有的自治权。

就加泰罗尼亚人的情感而言，独立意味着成就和自豪。但独立后应运而生的难题和挑战不计其数。欧盟已表示，加泰罗尼亚独立后不会自动成为欧盟成员国，也不会自动成为欧元区成员国。换言之，从货币到外交，从国防到民生，加泰罗尼亚都必须自谋出路。

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27日就发表了声明，他在敦促各方应采取对话而非暴力方式解决这一问题的同时，表态称“西班牙仍是我们唯一的对话方”。

（作者为盘古智库学术委员，上海大学特聘教授、拉美研究中心主任，编辑：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