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佩·塞沃尼尼(Beppe Severgnini)发自米兰
《7》(《意大利晚邮报》周刊)主编、《纽约时报》特约评论作者
衣服、鞋子和太阳眼镜可以是酷的;歌曲、戏剧、电影、餐食和人的态度有时也可以。但国家呢?英国在20年前被称为“酷不列颠”。在脱欧前夕,2018年是否会成为“不酷列颠”的一年?
酷不列颠不过是市场噱头,是托尼·布莱尔老练的公关顾问乐于营造的形象。但在上世纪90年代末,它的确在某一段时期提升了对英国文化和领导力的自豪感。这种提法与一首爱国歌曲《不列颠万岁》相呼应。政治、音乐、市场、艺术、美食、足球,对在英国国内和国外的人而言,这个国家的事物令人耳目一新。
这与痛苦的上世纪70年代(当时英国常被视为“欧洲病人”)和喧闹的80年代(当时玛格丽特·撒切尔看似乐于争斗,但为了从病中恢复这也许是必要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2018年将是与酷不列颠再次形成鲜明对比的一年,但却是出于错误的理由。当1997年布莱尔赢得压倒性胜利时,他年轻、充满魅力,使工党焕发新的活力(伊拉克也还不过是中东热砂箱的代名词)。他的支持者如痴如醉地期待着他的“第三条道路”。20年后的2017年,特雷莎·梅决定提前大选,当时她确信自己能够取胜,但结果却是失去多数优势。她的政党面对脱欧这样艰巨的任务迷失了方向。
1997年,布莱尔在布莱顿工党大会上的演讲是这样开场的:“在当了18年的反对党,经历了18年的沮丧和绝望之后,我很骄傲也很荣幸地以我们国家新的工党首相的身份站在你们面前。我相信英国。我相信英国人民。在选票上的一次选择,一个国家由此再生。”20年后,梅夫人在曼彻斯特的保守党大会上又是如何开场?被人铭记的将是她咳嗽发作、一个恶作剧的演员向她递了一份离职文件和分裂的舞台。
同时,在左派那边,他们的新办法是要让年轻支持者觉得非常时尚,但在其他人(尤其是局外人)看来则是老气横秋。这与杰里米·科尔宾的年龄无关——这位工党领导人2018年就69岁了,比布莱尔成为英国首相时老了26岁——而是因为他的政策。国有化企业?增税?太不酷了。
英国更有机会在文化方面保持它的地位。1997年3月,《名利场》杂志就“酷不列颠”出版了一期特刊,连恩·盖勒格(绿洲乐队主唱)和派西·肯塞特(英国女演员)是封面人物。标题写着“伦敦摇摆!再次!”。伦敦街头时尚自19世纪60年代以来启发了世界的灵感。
这样的事情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但上世纪90年代是英伦摇滚的年代,有绿洲乐队、模糊乐队和辣妹组合;现在是单向组合,不过他们已经解散。竞争越来越激烈。有迹象表明一些文化能量开始流向其他地方。
比如,巴黎,法国现在有一个时尚的年轻总统伊曼纽尔·马克龙,可以期待2024年的夏季奥运会,并为之加大投入。近年来出现在街头时尚中的包和外套常以米字旗作为装饰,也许这将被法国国旗的三颜色所取代。时尚业高端已经是如此了,钱在法国(LVMH),新创意在意大利(Gucci),顾客在俄罗斯和远东。伦敦还没有退到后台,但焦点已经转移到别处。
食物呢?在上世纪90年代,英国意识到生活中有比煮蔬菜、神秘肉饼和烤羊肉更多的美食。一个曾经深信易饱食物是某种美德的国度——毕竟吃着糟糕食物的男学生被迫吃成强壮、眼睛明亮的年轻男子,准备上战场,为国家争得荣耀——爱上了美味佳肴。人们不再认为法式高级烹饪和意式美食让外国人变得太过女气。来自利兹的马可·皮耶·怀特在1994年成为第一个赢得米其林三星的英国主厨,预示着一个明星主厨和多样化、国际化餐厅时代的到来。
但2018年麻烦的迹象——目前主要还是逸闻趣事——将堆积成为更确凿的证据。一些主厨决定不来脱离欧盟后的英国,这将削弱英国先进的烹饪技术。服务将会变得更差,因为热情年轻的欧洲服务员将更难找。需求也将减少,有钱的顾客——意大利银行家、法国企业家、印度科学家——决定是时候回家了。
伦敦失去的光彩
最有风险失去光彩的是伦敦,这个国家经济、文化的动力源泉。对欧盟公民在英权利的困惑因为内政部的错误而越来越大。大约300万欧盟公民如今生活在英国,大多待在伦敦或者周边。他们是银行、企业、医院、大学、商店和餐馆的员工。2017年9月,在佛罗伦萨的一次演讲中,梅夫人提出在英国的脱欧协议中将包括对他们的合法保护。但不确定性是很危险的,并将产生影响。英国在2018年将成为欧洲增长最慢的经济体之一。变得更穷一点都不酷。
被孤立也如此。英国的岛国性质只是一种地理概念。但对“英国独立性”的幻觉多年来受到不同政治信条政客的鼓励,也得到了小报的支持——或者是启发?这是英国脱欧酿出的结果。
“不酷列颠”是英国广播公司第四频道最近推出的三集节目,讨论的是一个公认不酷的英国。最后一集的名字是“奥斯丁蒙特卡洛时代”。但那个别致的汽车其实非常酷。不酷是另一件事。它足够勇敢,可以在20世纪独自对抗敌人,又足够笨拙,发现自己到了21世纪在朋友间是孤身一人。■
(翻译:江玮,审译: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