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安梅塔·罗科（Fiammetta Rocco）《经济学人》和《1843》杂志文化版编辑

1969年2月某个冬夜，英国家家户户的电视屏幕上都漫步着一位满口坏牙，身穿剪裁一流的花呢西装，口音高雅的男人，他在巴黎圣母院门口停下脚步，望向坐在起居室中的观众并宣称：“罗斯金说过：‘一切伟大国家的传记都由三本著作构成——行为之书、言论之书和艺术之书。要理解其中任何一部，都需通读另外两者。但你只能相信最后一本。’总的来说，我认为他所言非虚。”

长达13集的《文明》（Civilisation）系列节目由此开篇，节目由年仅30岁就当上了伦敦国家美术馆总监的肯尼斯·卡拉克（Kenneth Clark）主持。卡拉克无法给文明下一个确切的定义，但他深知成功的文明需要能量、活力和某种意义上的永恒。“我看到就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他坚持说。

《文明》在当时由大卫·阿滕伯勒主管的BBC2台播出，成为了现象级节目，销往60多个国家。该片在华盛顿特区的国家美术馆一个午休时段播出时，发现只能容纳300人的剧院门前排着2.4万人等候入场。该片从此在美国大红大紫。正如后来得到桂冠诗人美誉的约翰·本杰明（John Betjeman）所说：“这是我看过最好的电视节目。”卡拉克此后不久便被授予贵族头衔，他使用了自己位于肯特乡间大宅的名字，称自己为索特沃德男爵卡拉克 （Baron Clark of Saltwood）。但讽刺杂志《第三只眼》（Private Eye）一直称他作“文明男爵”。

《文明》对于整整一代艺术爱好者都意味着不朽丰碑，其仰慕者还包括BBC现任总裁托尼·霍尔（Tony Hall）。因此在该系列播出半世纪纪念到来之际，重新构想整个故事，便尤为诱人。新版本艰苦的拍摄工作已经进行了18个月，预定于2018年在BBC2再次亮相。

这是个何等惊人的版本。比起《文明》，新版本的名称《世界文明》（Civilisations）虽然只是变成了复数，但形式完全改变了它的方向。前者只有一位主持（正如其原版本副标题《肯尼斯·卡拉克的个人所见》所示），后者则有三位之多：剑桥古典学者、最近因为在社交媒体上与人论战成为了女权主义代表人物的玛丽·彼尔德（Mary Beard），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历史和历史学教授西蒙·沙马（Simon Schama）和英裔尼日利亚历史学者和电视主持人大卫·奥卢索伽（David Olusoga）。原版只涵盖了中世纪到1914年某个日落的历史，新版探索的内容从史前时期一直到现在。卡拉克很少涉及西欧以外的地区，三位新主持的足迹则遍布全球。

系列共分九个部分，堪称BBC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文化节目，与美国公共电视网（PBS，负责美国播出）共同制作，并对全球推广。BBC也会跟英国全境的博物馆合作，举行《世界文明》主题庆典，并委托编舞、诗人和其他艺术家进行创作来回应“何为文明”这个重要议题。

连接效应

《世界文明》系列节目关注的议题是，人类如何运用艺术来试图理解身边的世界，为何创造诸神和众人的形象变得如此重要。沙马教授于叙利亚帕尔米拉（照片为2009年拍摄）开启了系列的第一集，他回应了卡拉克在巴黎的开场白：“什么是文明，谁有权定义文明，这是个人类可以讨论一天、一年，甚至一生的问题；是将定义我们身处时代的问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每当看到文明将要惨遭摧毁时，我们会清晰地意识到它的存在。”沙马认为，帕尔米拉，这个波斯、叙利亚、犹太和希腊化罗马人民历史互相交织，后来被“伊斯兰国”摧毁的地方，象征了该剧希望探索的重要连接。

他回顾了人类首次创造出艺术的冰河世纪。彼尔德在之后两集将故事从那里带到了古典世界。第四集关注风景画，从北宋画卷到伊斯兰花园和委罗内塞描绘的维诺纳地区，第五集讨论文艺复兴，涵盖了意大利、奥斯曼帝国，波斯和印度的莫卧儿王朝。第六集由奥卢索伽主持，他回溯了大探索的年代，将西班牙和墨西哥的残酷对撞和荷兰与日本较为温和的接触进行了对比。沙马探究了18世纪对颜色的运用和审美，奥卢索伽讨论了对进步的狂热和19世纪对文明的理解，沙马探寻在这个变得日益可怖的现代世界，艺术又如何自处。

《世界文明》播出之际，正是部落主义和民族主义兴起之时。但为这个系列走访了20个国家之后，沙马非常肯定，连接人类的纽带比隔阂更强。“如果说，我们学到了一样东西的话，那就是……我们在拍摄《世界文明》的过程中发现的人类关系和连接是千真万确的。”■

（翻译：孙晓钰，审译：康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