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内尔·巴伯(Lionel Barber)
《金融时报》编辑
英国脱离欧盟的决定是人生难得一遇的二选一投票。而投资银行、对冲基金和保险公司在2018年对于伦敦金融城的去留却面临着众多微妙的选择。
没人相信会出现恐慌性的大逃亡。毕竟金融服务业在伦敦已经投入了数以十亿计的资金,而伦敦金融城的基础设施、法治和时区仍然具有相当大的优势。但是2019年3月的最后期限已经开始倒数,届时英国和欧盟27个成员国必须完成分手协议的谈判并决定未来的关系。
如果不能达成协议,英国将承受坠落悬崖的风险,大量公司将被欧盟单一市场拒之门外。但这种论调忽略了重点:早在2019年3月之前,商业就已经需要法律确定性。在看不清形势的时候,公司会提前迁离至少部分运营部门,以确保服务客户的能力。一位美国投资银行的高管说,“这就像一份保单。越晚套现,价值就越低。”
2018年一季度末将是公司决定部门地点布局的初期阶段。那个时候需要续签年度租约,要么留在伦敦、要么迁往另一个欧洲辖区。这就像决定搬家的家庭也需要预留充足时间迁屋和择校,以便开学的时候子女顺利入学。
伦敦金融城要求给出明确的方向,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为何英国政府并不情愿与欧盟达成过渡协议。但是英国的谈判筹码并不像脱欧派当时声称的那么有力。
以法国为例。法国总统马克龙大肆宣传为外籍雇员减免税款的优惠,并将巴黎树立为新的欧洲首选目的地。英国是金融服务的净出口国,又何须法国出手相助呢?
再看德国。2016年公投之后,脱欧派宣称德国公司还是需要伦敦金融城来集资和获得顶尖的公司融资。但德国政府在英国脱欧的谈判立场上明显倾向于欧盟,让这种论调不攻自破。
如果可能达成最多为期三年的过渡协议,现有安排将得到保留,可以争取更多时间。但这最多算是一份昂贵的对冲,2022年之后的安排依然毫无保障。有些金融公司在2017年已经开始转移业务,将各部门分散在欧盟各地,而不再集中在某一个地点。
汇丰拥有一家法国子公司和银行牌照,已经承诺将最多1000个岗位迁至巴黎。高盛和许多其他银行选择了法兰克福,而花旗和美银则选择将投资银行和市场运营放在都柏林。
伦敦的规模经济可能被逐步动摇。第一步是设立分支机构;接着是销售部、后台与合规部。如果英国失去欧盟“单一牌照”或者不能建立与单一市场等效的机制,在2018年客户也会跟着流失。到了那个时候,大逃亡几乎不可逆转,至少部分运营部门和岗位必然迁走(哪怕出现惊天逆转,英国选择二次公投并决定留欧也无济于事)。
高于一切
2018年法兰克福在欧洲大陆明显占据优势。德国联邦银行(Bundesbank)和联邦金融管理局(BaFin)已经赢得了市场尊重,虽然可能还是比不上英格兰银行。法兰克福机场距离市中心不过20分钟车程(伦敦希思罗机场……唉!);不管英国小报怎么自夸,德国美食和住房条件都比英国强得多。如果2018年欧洲银行管理局也迁往法兰克福与欧洲央行(ECB)为邻,会进一步提振法兰克福的声望,其监管权威将在欧元区逐步扩大。
欧洲央行希望留住资本,给银行施加压力要求设立控股公司架构,将衍生工具、利率掉期和清算等所有业务运营部门放在统一框架之下。在英国脱欧后的欧洲,欧洲央行的口头禅将是金融稳定性高于一切。
由于欧洲之星火车的便利,巴黎将是驻伦敦投资银行家的欧陆首选。万一亲市场的马克龙总统在2018年倒台了怎么办?还可以考虑二线的备选城市:阿姆斯特丹、都柏林和卢森堡,同时欧元区外围的华沙也凭其成本低廉和科技发达而崛起成为一匹黑马。
但是最终可能纽约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虽然纽约存在与亚洲时区上的弱点,但在连任三届的前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的重商政策推动下,纽约已经重振声威。在特朗普管治下的美国,华尔街将在2018年积极推动进一步的监管放松。30年前漂洋过海来到伦敦的这些大型投资银行也可能终究按捺不住而萌发去意。
伦敦金融城可以做些什么?政府无法接受“泰晤士河上的新加坡”这种低干涉的模式。欧盟金融服务业的未来将由布鲁塞尔和法兰克福决定,英国已经丧失投票权。现在还不能轻易摒弃伦敦金融城。但是也不要低估了英国脱欧在短期内的破坏力。■
(翻译:张凌,审译:康娟)
来自《The World in 2018》杂志,《财经》翻译。
©2017经济学人报业有限公司。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财经》杂志获《经济学人》独家授权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