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琦/文
一段时间以来,反思互联网经济的话题引发人们热议,对互联网经济的批评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有人认为电商拉低了实体经济利润率,有人指责平台泡沫分流了科技创新的宝贵资源,有人痛心互联网金融加剧了金融乱象,有人则忧心一些共享服务类平台会造成新的垄断。概而言之,互联网经济在一些人眼里简直成了中国经济面临的各种问题的根源。
包括上述意见在内的对互联网经济的所谓反思则在很大程度上是伪命题,它一方面反映了人为的二分法将实体经济与互联网经济割裂开来的固有思维模式,另一方面反映对互联网经济对中国发展的双轮驱动重要作用——盘活传统产能和驱动新的增长——认知的不足,又叠加中美贸易战背景下对中国核心关键技术匮乏感到焦虑的心态。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电子商务及与其相配套的物流体系,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后陷入外需不足的中国外向型制造业产能起到了关键的救赎作用。毋庸讳言,在2008年金融危机前相当长一段时期,我们的全球化在相当程度上是订单式全球化,集装箱装满离岸即意味着大功告成,天量产能的背后是品牌和渠道能力的匮乏,有不少干脆就是贴牌和代工。
在这样的情势下,如果没有电子商务平台对市场需求的全方位激活和精准匹配,这些过剩的外向型产能如何消化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那些贴牌和代工厂家,仅仅打广告、推品牌、进入卖场和物流等方面的成本就不堪承受,而这些后来都由电子商务平台和专业物流公司承担了。当人们抱怨平台压低了制造业的利润和卖场的生存空间时,应该设想一下,当时工厂普遍倒闭这一更令人忧心的图景。
电子商务平台和物流公司对全国市场一体化的促进作用也不可小觑,要知道当时人们特别担心国内市场的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对物畅其流造成的阻碍,会对内需的启动产生瓶颈效应。这种市场一体化的作用还解决了困扰农业多年的与市场有效对接的问题。
通过电子商务平台和包括冷链等技术在内的现代物流体系的发展,中国农民终于在龙头公司带领下不甚理想的规模化和小农经济碎片化高风险的经营模式之外,觅得相对高效且自主的进入市场之道,并使得外部资本对专业化农产品的生产兴趣大增。如今除了物资的流通外,高效的互联网平台还便利了乡村旅游资源的整合,使之能够成为全国大文旅资源体系的一部分,其对弥合城乡差距,便利城乡资源对流所发挥的作用可谓厥功至伟。
电子商务和物流体系的高效离不开前期高铁高速公路等基础设施的巨大投入,反过来互联网经济也大大提升了这些天量基础设施投资的回收效率,这其中既包括物流,也包括因互联网平台激发的人员流动。而与之相关的电子商务产业园的发展,更是盘活了很多几近荒废的制造业园区,而各种物流仓储设施的发展在盘活既有地产资源的同时,也产生了人员和生活设施的群聚效应,进而提供了一种新型城镇化的可能。
除了电子商务平台对存量产能的盘活之外,各种共享经济平台对于各种存量资产和服务的盘活也发挥了此前意想不到的功能,不仅提高了存量产能和资产的利用效率,还提供了相当多的生产和生活型服务业就业岗位,对驱动中国经济转型和缓解转型阵痛发挥了令人欣喜的作用。而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发展,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其对金融资源普惠化、拉动消费和满足人民群众的财富管理需求确实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此外,由于包括电子商务、互联网金融、共享平台等在内的互联网经济的发展,令中国企业在移动支付、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方面有了后来居上的可能,其衍生和溢出效应,对产业互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智能制造等前沿产业的发展也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也令经济的新旧动能转换和创新驱动型经济的发展能够落到实处。从这个意义上讲,“芯片焦虑症”的缓解更离不开互联网经济。
当然,像任何新生事物一样,互联网经济不会是完美无缺的,而且很多问题的出现非互联网经济之过,只不过是因为互联网经济放大了中国经济的扭曲而已,不能倒果为因让互联网经济成为背锅侠。涉嫌垄断的可以启动反垄断调查,涉及监管滞后的可以加强监管,但切莫对互联网经济本身心存偏见。
总之,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和在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离不开互联网经济的核心支撑作用,与其抱怨互联网经济发展带来的问题,不如多花心思研究如何趋利避害,更好地利用互联网经济实现弯道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