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宏图／文

在离英国格拉斯哥东南一小时左右车程的新拉纳克郡，有一家棉纺织厂，这就是著名的空想社会主义者英国思想家罗伯特·欧文管理的社会主义实验村。今天，新拉纳克棉纺织厂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胜地，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世界文化遗产”。

如今，“新拉纳克”这一名称不再仅仅指称一座棉纺织厂，而是成为社会改革和社会主义实验的象征。不过很多人都把“新拉纳克”和欧文这个名字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其实不知，新拉纳克纺织厂的首创者不是欧文，而是另外一位企业家大卫·戴尔，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欧文的岳父。是他一手创办了这家工厂，开创了新的“工厂社区”模式，并进行着一系列的社会改革实践，欧文只不过是延续了他的理念并做出了新的推进。

1739年1月，大卫·戴尔出生在苏格兰西南部爱尔郡，由于出身于杂货商的家庭，戴尔大约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送到靠近格拉斯哥的一家纺织手工工场当学徒，后来他又移居到别的城市。1777年，他和爱丁堡皇家银行行长的女儿结婚，这不仅是对他获得财富的肯定，也使他进入到了上流社会。大卫·戴尔从1783年之后，不再仅仅是个富有的商人，而是在格拉斯哥这个城市具有影响力的社会名流。

为什么1783年对于大卫·戴尔非常重要？这一年他成为苏格兰皇家银行格拉斯哥分行经理，也就在这一年，他在格拉斯哥遇见了著名发明家，也是企业家的理查德·阿克赖特，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格拉斯哥兴建一家纺织厂。于是他们一起为工厂选址，通过考察，最后选择了新拉纳克，因为这里地处克莱德河峡谷，可以用水力提供动力。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大卫·戴尔拒绝了阿克莱特合资的建议，而是另寻了其他几位合资人建厂。

1785年，新工厂在新拉纳克开始建造，一年后正式建成。虽然大卫·戴尔有资金上的这一优势，但在当时，这一选址并非理想，因为它的四周还很荒凉，人口稀少。企业初创时期，附近的居民不愿意到此工作。因此，为了解决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只好从爱丁堡和格拉斯哥等慈善机构招收一批儿童，为他们提供很好的工作与生活条件。

的确，在经营新拉纳克纺织厂期间，大卫·戴尔怀着社会良知和造福于社会的理念来进行管理实践，将单纯的工厂变成了新型的“工厂社区”。当然这一理念并不是他的新创见，而是最早由发明家和企业家理查德·阿克赖特所率先提出，阿克赖特在建设自己的工厂的同时，也一并建造了商店、小酒馆，教堂等，将工厂和工人的社会交往和日常生活紧密地关联在一起，形成一种社区。当大卫·戴尔在新拉纳克建造工厂时，他吸收了这一理念和做法，也将新拉纳克构建成了一个“工厂社区”。

在这个社区里，有提供给工人们居住的宿舍，设有出售廉价商品的商店，还建造了慈善学校。同时，在工厂管理中，考虑到童工较多，戴尔为这些孩子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例如早餐有牛奶、燕麦、面包和起司，午餐和晚餐甚至还供应牛排。在工作之余，这些儿童就到学校读书，从课程表中可以看到，这些孩子们都得到了最好的教育。按照欧文后来的说法，仁慈的厂主不惜费用使这些贫困儿童生活舒适，让他们住在清洁宽敞的房间，室内空气十分流通，饮食丰富，衣服整洁，不惜常年聘请一位医生，预防疾病和进行治疗，为了让孩子受到教育，还聘请了优秀的教师给孩子上课。这样的工厂在当时就像是一个慈善机构。因此，在新拉纳克棉纺织厂，大卫·戴尔将“工厂”“社区”“学校”和“慈善”这些功能三位一体，紧密相连。

从18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这十余年间，大卫·戴尔的事业达到了顶峰，他的努力也对格拉斯哥成为苏格兰工业中心起到了重要作用。

1799年，大卫·戴尔自知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无法再进行实际的工厂管理，由于他无儿子，于是开始物色继任者。在他看来，这个接任者必须能够按照他的理念来进行管理，特别是要关注对儿童的教育与进行道德的教化。恰巧罗伯特·欧文，这个已经在曼彻斯特纺织厂有着丰富管理经验的28岁的年轻人正在向大卫·戴尔的大女儿求婚，因此他便决定将工厂出售给了未来的女婿——罗伯特·欧文。从此，这个工厂就和欧文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作者为复旦大学历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