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与负值的选择

本文来源于 2014-12-15 11: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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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在野党无法形成气候达到抗衡,自民党在众院选举中取得胜利几乎没有悬念。胜选后安倍将面对更大推动结构性经济改革的压力

文 《财经》记者 蔡婷贻 | 编辑 yanqi

11月11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参加APEC峰会期间,在北京举行的记者会上,日本NHK电视台记者询问其对解散国会的规划,安倍严词否认了相关计划;但一周后,11月18日安倍宣布解散众议院,随后公布12月14日进行全面重新改选。安倍宣布解散国会的理由,始于推迟原定于2015年10月起实施的第二次调高消费税。他表示:“既然要大规模变动税制,那么首先要询问国民是否信任。”他强调,18日所正式公布的推迟增税是否妥当,将在众议院大选中得到答案。他还进一步指出,这次选举将是对安倍经济学的公投。

安倍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在野党感到意外,不仅安倍一周前公开否认,更因为在宣布解散国会前,民主党、维新党等在野党都已同意推迟提高消费税。依计划,再度增税将推迟18个月至2017年4月执行。不少日本民众对安倍选择此时间点举行选举感到困惑。

日本政治观察家普遍认为,安倍的盘算是趁自己支持率还不算太低时推动选举, 换得四年的执政期, 届时安倍担任首相的时间长度将可能超过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华盛顿政治咨询公司Teneo Intelligence的日本分析师哈里斯(Tobias Harris)甚至认为,安倍是趁在野势力还十分脆弱时,借这次选举大举消灭他们在政坛的地位。

不过,日本社会对安倍经济学的支持确实出现杂音。安倍二次上台后,发出试图振兴日本经济的“三支箭”,但情况自今年二季度以来出现逆势发展;二季度GDP比前一季度衰退7.1%,为日本2011年3月大地震以来最大单季衰退。为刺激经济推动的政策如日元贬值、增加消费税、甚至日本股市大涨都还没能为日本民众带来实际利益,安倍的支持率也因此下滑到上任以来的新低。

即使如此,安倍带领的执政党联盟还是几乎笃定能在选举获得胜利。日本政经观察媒体的专家卡茨(Rick Katz),指出,安倍的低支持率将会转换为低投票率,而非自民党的挫败。

美国天普大学日本分校亚洲研究主任金斯顿(Jeffrey Kingston)对《财经》记者指出,安倍宣布解散国会初期,63%民众表示对这次选举不了解,加上选民普遍认为选举结果已定, 因此这次选举投票率将可能低于2012年选举的59%投票率;在投票选择上,尽管选民对自民党执政感到不满, 但由于在野党无法形成气候达到抗衡,自民党在选举中取得胜利几乎没有悬念。

公投安倍经济学

安倍自2012年12月重新掌权后,就宣誓要将日本带离深陷20多年的经济衰退。为达此目标,政府和日本央行主导了安倍经济学的“三支箭”:货币宽松政策、短期财政刺激和长期减债、推动结构性改革和吸引民间投资。

安倍经济学确实为日本注入了新活力,安倍也身体力行四处推销日本产品,他上台后已访问了50个国家,推销日本基础设施建设的出口,出口金额从两年前的3万亿日元迅速增长到9万亿日元。受益于这些刺激政策,过去两年间日本经济总量比安倍掌权前增长了1.4%。

但是,解决长达20年的问题,并非易事。在4月1日消费税从5%调涨到8%后,日本经济于二季度同比降低1.6%,三季度更出乎意料地衰退1.9%。为此,安倍政府决定推迟进一步增税,理由是若进一步增税可能对国内消费产生更严重的负面影响,届时可能恶化政府财政,打击日本对抗通缩的努力。

延迟增加消费税的决定,让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穆迪在12月1日调降日本的国家信用评级。穆迪指出,在安倍政府决定推迟进一步调增消费税后,日本政府降低政府负债的能力不明。但是,穆迪副总裁伯恩也在记者会上指出,日本政府面对的减债和刺激经济两项任务是难以平衡的抉择,“这就好像一脚踩刹车,一脚踩油门一样”。安倍先前已承诺2020年政府要达到收支平衡,为达成目标安倍将需要下定决心大幅削减政府支出,同时更大幅度增加税收。

摩根士丹利在2015年展望报告中分析,若安倍经济学失败,日本经济的最坏情况将是陷入滞胀;而较好的情况预期为日本经济在2015年增长1.3%,通货膨胀达1.5%。接着到2016年,无论经济增长状况如何,日本的通胀率都将可能达到安倍政府设定的2%。

投资银行Capital Economics 的日本经济学家蒂连特(Marcel Thieliant)对《财经》记者分析,从现有数据看来,经济复苏虽然缓慢,但信号已相对明显,包括企业的资本支出、 家庭支出和出口数字都在增长中。在消费方面,因为日元贬值和消费税增加导致物价上涨, 但是未来随着薪资调节,私人消费将会有明显上升。不过,在推迟消费税上,蒂连特不认为有绝对必要,毕竟如期增加消费税将为政府带来更多税收。

尽管如此,日本民众普遍反映未从安倍经济学中获利。在野党批评安倍经济学的经济复苏未渗透到中小企业和地方:过去两年,正规工作少了38万个、实际薪资指数连续16个月负增长、企业因日元贬值倒闭数量比先前增加了3倍。不过执政党反驳指出,因为日元贬值,到日本旅游的游客增加500万、就业人数增加了100万、薪资平均增加了2%。

安倍经济学让人失望的,还有他并未实际推行实质性改革,除了调高消费税和增加女性劳动力的工作机会,安倍推动的都是不具争议的小改革。金斯顿就指出,在过去两年,安倍并没有充分利用所掌握的国会三分之二席位。正因如此,在选举过后安倍将面临推动结构性改革的压力,包括改善企业法律规范、增加劳动市场弹性,以及受到农业团体强烈反对的农业开放。

在选前,安倍仍极力为自己的政策辩驳,并对选民表示,安倍经济学是唯一能将日本带出15年通缩的政策,“就业情形已有所改善,薪资也开始上涨”。

自民党优势明显

根据12月2日的选举公告,这次众议院选举吸引了各党1093位候选人角逐475个席位,包括小选区295席和政党比例代表180席。日本政治专家形容,这次选举对日本选民而言将是“零与负值”的选择,零是自民党,负值是重整无力的在野党。

日本《朝日新闻》在安倍宣布解散国会后进行的即时调查显示,62%受访者对选举的举行表示反对,支持者仅有18%;安倍和自民党的支持者中反对选举的受访者也达到50%。在选举正式起跑后,选民态度才转为相对积极。《日本经济新闻》于12月2日-3日进行的调查显示,对选举“表示关心”的受访者占70%,表示肯定投票的受访者为62%。在同一个调查中,安倍内阁的支持率降至他再度担任首相以来的最低值42%,不支持率与上次持平为39%。政党支持率方面,自民党以43%的支持率占绝对优势,对民主党、维新党的支持率仅有13%和7%,还有13%的民众不支持任何政党。

日本各媒体的调查都显示自民党在选举中将取得胜利。据估算,自民党有望赢得300个席位,包括可能在小选区获得200个以上席位,在110个比例代表选区获得70多个席位;其中,自民党有望垄断北陆、山阴、四国和九州等地区的14个县,在东京、神奈川和 玉等东京圈的选区形势也对自民党有利。

执政联盟中的公明党有望确保在国会解散前的31个席位,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执政联盟有望维持在众议院所需的三分之二席位,即317席。公明党在这次选举的主要政见为:在再度调高消费税时,推出生活必需品减税的配套措施,同时谨慎地和自民党研究集体自卫权解禁等相关防卫法令。

在野党民主党自2012年失去政权后就难以形成抗衡势力,在这次突如其来的选举中,更面临着必须放手一搏的压力。为吸引不满安倍的选民,民主党将选举方向定为“逆转安倍经济学”。该党指出,安倍经济学加大了日本贫富差距,因此他们将在国会推动以产品区分消费税率的制度,同时通过其他免税和补贴优惠来帮助低收入民众;另外,该党还将通过政策协助中产阶级的再生。为提升支持度,民主党主打 “如果自民党取得超过300席,民主党将无法阻止安倍”的口号。

不过,在执政党的强势作为下,民主党要增加席位存在困难,上次选举表现不错的维新会也将陷入苦战。

《朝日新闻》的调查显示在野党的选情相当悲观:民主党的收获虽然可能超过解散前的62个席位,但可能无法达到可以形成抗衡的100席;党首海江田万里此次投身在东京选区的区域选举,也可能面临落选的危险。

在2012年众院选举中兴起的“第三极”势力已在过去两年各自分裂重组,所以选举分析普遍认为自民党可能从中受益,吸引到这些无党派的选票。据调查,原占有42席的维新会可能面临席位减少,次世代党甚至可能会将原有的19席输掉一半; 而原有8席的共产党反而可能成为席位增加最多的党。

根据共同社报道,选举结束后众议院将可能在12月24日举行为期三天的会议,选出新首相,届时无意外的话,安倍将再度当选并重组内阁。

金斯顿对安倍在选后推动经济改革不表乐观。他认为安倍可能仍会将注意力关注于他感兴趣的非经济议题:出口武器、重启核电、签订TPP,以及完成集体自卫权的相关立法。

不过,日本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小谷哲男对《财经》记者表示,他认为安倍将会按照承诺积极推动经济改革,高门槛的修宪问题可能不会是安倍的选择。在安全议题上,加强美日防卫合作的相关安保规范修改,对日本武器出口的推动、重启与中国的对话、加大和东南亚国家的合作将会被提上议程。

编辑:yan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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