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丹
编辑/苏昊
全球汽车工业正在经历巨变，面对一个由电动汽车定义的未来。
波士顿咨询集团的研究认为，到2025年，电动车将占到所有汽车销量的三分之一。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电动车市场兼最大的新车市场，高盛分析师Fei Fang告诉《巴伦周刊》，预计到2025年电动车将占据五分之一的中国市场份额。
人人都想在这个大时代里淘金。从2020年初特斯拉国产Model 3投产，理想、小鹏赴美上市，比亚迪发布刀片电池，通用汽车宣布全面电动化，再到2021年小米宣布造车、华为发布智能汽车解决方案品牌HI；在2021年上海车展上，各大车企的C位都留给了新能源车……传统车企、新造车势力甚至科技巨头，都希望在产业和政策的东风下顺势超车。随着更多优质电动智能化车型陆续投放，行业的向上趋势明确。
《巴伦周刊》资深撰稿人阿尔·鲁特（Al Root）指出，电动汽车的加速普及将在行业内产生多层次影响。对于投资者而言，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正在来临。
利好行业并不等于利好所有车企
有分析师预测，到2021年末，蔚来、小鹏和理想的总销售额将翻一倍以上，从去年的48亿美元暴增至104亿美元；在近期接受《巴伦周刊》采访的分析师中，有40%对特斯拉股票持“买入”评级——这一数字在一年前仅为25%。
然而，市场并未响应华尔街分析师的态度改善。进入2021年不久，电动车企即开始经历暴涨后的回调。以特斯拉为例，该股在1月下旬触及900美元的高点，但此后一直下跌，股价一直难以突破700美元。中国电动车企方面，蔚来、小鹏和理想的股价分别下跌了约21%、17%和24%。另一家大型电动车生产商比亚迪的股价则下跌了约12%。
另一种谨慎的观点可能更接近现实。Wedbush证券公司的分析师丹·艾夫斯（Dan Ives）告诉《巴伦周刊》，目前，电动车市场的形势其实符合牛市的标准，但他预计，到2025年电动汽车仅仅将赢得全球市场“约10%的份额”——这与一些乐观的看法相去甚远。
2020年的交付量数据显示，虽然特斯拉超越预期，蔚来和小鹏均较上一年同比增长112%，但跟传统车企相比依然是“虾米与鲸鱼”。
就迄今的成绩单来看，电动车企的产量和市场份额并不足以充分、牢固地支撑它们现在的市值。长江商学院的刘劲教授在《新能源汽车行业：是颠覆还是泡沫？》一文中指出，目前“造车新势力多数尚未盈利，特斯拉净利率是2.3%，比亚迪是2.8%，蔚来和小鹏是亏损56%和81%”。
那些买入较晚、成本更高的电动车股票投资者陷入了挣扎。《巴伦周刊》分析认为，利率和国债收益率的上涨伤害了股价——从1月底到3月底，十年期美国国债的收益率上涨了约0.5％。对高成长股票来说，利率上升主要从两个方面构成不利。首先，利率上升会导致融资成本上升。此外，高成长型公司的大部分现金流都是在未来产生的，利率上升会导致这类公司的贴现现金流价值下降。特斯拉、蔚来、小鹏、理想等无一例外都是高成长股票。
后疫情时代，当投资者逐渐将资金从股市中撤出、转入国债时，当各家制造商从白热化的竞争逐渐形成稳定的市场格局时，这些红极一时的热门股未必会坐上冷板凳，但势必将慢慢回归到合理的价值范围内。
相应地，传统车企的股价在新年迎来反攻。据Wind数据，2021年以来，截至4月19日，福特汽车的股价上涨了超过37%，通用汽车上涨了39%，戴姆勒在法兰克福股市上涨了30%。
《巴伦周刊》报道，梅赛德斯-奔驰计划用其新公布的全尺寸电动豪华轿车EQS与特斯拉正面竞争。戴姆勒表示，所有主要地区的销售势头，特别是中国，都支持强劲的产品组合和定价。德意志银行的分析师认为，这款车有可能改善前者的品牌形象，并提升股价。4月中旬时，瑞银分析师将福特的股票目标价上调了44%，宝马上调31%，通用汽车上调50%，戴姆勒上调了42%。但是，这些公司的股票涨势已经放缓，它们也无法幸免于愈加严重的芯片短缺问题。
把握确定性更高的核心供应商
如今的电动汽车竞争，实际上是供应链的竞争。
以福特为代表的传统车企基于其内燃机平台开发新能源车。这种做法的优势在于成本和效率。特斯拉、蔚来、小鹏等一批车企均拥有自己的电动汽车平台。这能让汽车动力更好地与车辆其他部分相适应，但缺点是烧钱。在研发支出占营业收入比重方面，从2015年至2019年来看，特斯拉为7.5%，蔚来达64%，小鹏高达135%，刘劲教授认为，这是影响电动汽车公司盈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无论采用哪种造车模式，都需要解决电池、软硬件和集成制造这三大核心问题。Wedbush分析师丹·艾夫斯告诉《巴伦周刊》，他的关注焦点之一是“电动汽车供应链中的电池创新”。清华大学教授欧阳明高院士表示：“近年来新能源汽车的进步首先是实现了电池技术的进步，电池技术比过去提升了3倍，成本下降了80%以上。”
宁德时代和LG化学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通用汽车近日宣布与LG化学合资建造新的电池工厂，这个决定被认为是通用转型为严肃的电动汽车厂商的又一步。而宁德时代的股价在3月末先于比亚迪、蔚来等车企开始回升，截至4月20日，经历大幅回撤的它在2021年以内仍有2.25%的涨幅。
整车厂商们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会决出胜负。供应链上的优质标的或许更具潜力和确定性。它们更像昔日淘金热中“卖铁锹和牛仔裤的人”。
政策导向也在助力全球电动智能供应链的发展。拜登提出了一项1740亿美元的投资计划，使美国汽车制造商能够参与电动汽车的“全球竞争”。《巴伦周刊》认为，这将使包括充电公司、通讯硬件厂商、计算机软件公司、半导体生产商在内的电动车上下游产业链受益，还能把投资机会带入绿色能源ETF。
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探索新的模式。《巴伦周刊》的一篇报道指出，许多新公司都在减持资产，选择依靠他人来生产产品。据传，苹果也正考虑生产一款电动汽车，华尔街的共识是，苹果将设计这款汽车及其使用的软件，但不会生产。在中国，业界对小米造车也有类似猜想。
轻资产模式在其他行业运作良好，但在汽车业务中能否确保成功还没有定论。电动汽车制造商Lucid Motors创始人彼得·罗林森（Peter Rawlinson）直言：“轻资产第三方制造是一种幻想。”他说，第三方制造模式适用于手机，汽车则不同。手机中最有价值的是软件和操作系统，而不是硬件。至少在目前而言，汽车的制造与消费本质上仍是购买硬件。
但彼得·罗林森的判断也许会因自动驾驶技术超预期的来临而失效。在中国市场，百度和华为已成为最被看好的自动驾驶系统提供者。华为常务董事余承东不久前表示，汽车业务将弥补其手机业务受美国制裁造成的利润损失。
长期趋势中机会更多
在电动汽车研发上花费更多资金，对于传统汽车企业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因为到2030年，传统的内燃机车对消费者的吸引力已经大大减弱了。研发投入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带来效益，但从长期回报中可以看到潜力。
虽然特斯拉、小鹏、蔚来等的研发占比更高，但如果对比研发支出的绝对金额，传统车企已然反超。大众投入的783亿美元远高于特斯拉的67亿美元；通用汽车计划在未来几年内将其资本的一半用于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技术。
鉴于新能源汽车的制造逻辑大大简化，传统车企、新造车势力，乃至科技巨头都有可能成为行业领军者。换言之，市场不会看到某一家企业的一枝独秀，这将是一个充满差异化竞争的格局。
作为领头羊，分析师们更希望看到特斯拉在全球范围内新增产能的进展和更加有说服力的交付量数据。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分析师丹·利维（Dan Levy）告诉《巴伦周刊》，当第一季度财务报告公布时，特斯拉还会有新的涨势。他预计第一季度特斯拉每股收益为85美分，华尔街其他人士则预计每股收益约为73美分。
蔚来、小鹏和理想则通过不断增长的交付量和产品的推陈出新让华尔街坚定投资的信心。《巴伦周刊》称，券商分析师们坚定地看涨中国电动汽车股票，并提高了蔚来、小鹏和理想的目标价格，其中70%给予了三家公司“买入”评级。
传统车企的入局显得愈发强势。以福特为例，《巴伦周刊》报道，其全电动汽车Mustang Mach-E在中国开启预订，这款车的售价为人民币26.5万元起，与特斯拉的Model Y大致相当，但低于蔚来ES8 SUV和理想ONE的起售价。这款车在美国市场的成功展现出老牌汽车制造商的优势：交付量从第一季度开始增加，并且在一周的时间内就能从经销商手中卖出去，对汽车销售来说，周转速度非常快。
摩根大通（JP Morgan）欧洲汽车分析师何塞·阿苏门迪（Jose Asumendi）更看好德国高端汽车制造商，称宝马在与特斯拉的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他告诉《巴伦周刊》，在所有传统汽车制造商中，大众的战略目标是最具有攻击性的，而雷诺在低成本市场中处于领先地位。
电动汽车公司何时可以赚钱？鉴于市场的拓展和电动车的普及加速，《巴伦周刊》认为2025年应当是一个合理的时间点。彼时，预估特斯拉的市盈率约为现金流的65倍——这远高于目前全球市值最高的苹果的19倍。这也意味着特斯拉的年销量将在2025年至2030年间，从400万辆增加到2000万辆。
中国车企方面，蔚来的前景也被分析师看好。虽然没有对2025年的财务状况做出公开预测，但分析师认为其股票交易价格约为2024年现金流的30倍。《巴伦周刊》援引分析人士的观点指出，从2025年到2030年，蔚来汽车的出货量将从34.5万辆增至约80万辆。
另一个长期投资机会在自动驾驶。《巴伦周刊》认为，随着自动驾驶技术零部件的成本下降，自动驾驶汽车可能将更早进入市场。
小鹏近期发布了配备自动驾驶平台的新车P5，沃尔沃、宝马等企业亦公布了新的自动驾驶计划。特斯拉也在更新自动驾驶软件，并表示将在2021年底前完全实现自动驾驶。华为则携手北汽极狐，在智能驾驶计算平台上发力……
根据罗兰贝格的数据预测，2020年全球自动驾驶车端系统的市场规模为1138亿美元，到2030年市场规模将达到约5000亿美元，其中芯片、传感器、软件算法的增长潜力巨大，都是长期的投资机会。